23年夏天,我读二年级。下半个学期,老师换成了朱老师,校园生活宛如一场长达数年的比赛,每时每刻都在面临着新的困难和挑战。我也是个敏感的孩子,四舍五入就是喜欢哭。只要是一点点的挫折批评等我都接受不了。我经常给自己无能的愤怒,使原本的悲伤更加加剧了。我那时是多么想像别的孩子一样,能在舞台上随意发扬光彩,能擅长社交……可是我就是做不到。也许是上帝创造了一个特殊,不合群的我(至少在那时很不好),不断地给自己施加压力。那个难忘的学期,过着过着就到了儿童节……
又是一年一度的儿童节,整个校园欢声笑语,都沉浸在这欢天喜地的氛围之中。而我作为班级的一员,就要尽力融入这个班级活动。当时我的成绩还是比较优异的,再加上我性格的特殊,同学们都对我很好奇。朱老师初来乍到,我们要给她露一手!所以,桐桐负责编写台词,我和其他三位同学则负责主持。主持这事儿对我来说要想干好恐怕上天入地都不能实现,我本来就是不想去的,但是我还是那么想证明自己不是害羞的,敏感的。
那天中午,大后天就是儿童节了,他们觉得要加紧排练,在那里讨论如何安排,我却站在一旁看着。其实源源是我的好兄弟,我和他也聊过天,但是看他那么合群,我真有点不好意思嘞。在他们“胡言乱语”了半天后,终于跟随我进入教室排练。一路上他们谁也没有多理我一下,我那时已经明白朋友是自己争取的。我的兄弟是他主动邀请的,我也没有尝到那种结交挚友的滋味。我就像是他们脚上绑着的红细绳,一路昏头昏脑地跟随。
熬到了第四次排练,我们的朱老师刚刚吃完饭,从教室后门走了进来。“哎呀这排练呢桐桐?”“对呀!马上六一了。”“对呀!马上六一了,我们得加紧排练呢!”桐桐有模有样地朝右瞄了眼我们三个主持人,像个大老板。朱老师刚刚来,正坐在我们正前面观看我们排练呢。说实话我内心是真尴尬真紧张,低头看看我这一身白的普通穿搭,再看看他们那裙子西服,真是不能再不好意思了。朱老师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老师,看我穿成这样也不在乎。
“等啊等,等啊等,终于盼来了这个欢喜的日子……”“是啊,大树长出嫩绿的叶子,小花绽开了笑脸,跟着在操场上玩耍的我们一起舞蹈。“同学们踊跃参与,每一个节目,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光芒。”我的脑袋一片空白,等他们将目光移向到我身上时,我哆哆嗦嗦,颤颤巍巍,发颤的手拿着麦克,说出了一句连空气都听不到的话,颤抖的手还不小心把麦克给关机了。他们一点也不生气,就连老师都笑着说:“别紧张!”我也想深呼吸,调整心情,怎料“嘴欠”的我直接原地开始自我安慰。这下子可好了,自己把自己给哄难受了。我是多么想让他们看到我是开朗的,我是合群的,我是好性格!不知不觉的我就红了眼圈。老师和同学们看到了异常,本来就没几个人的教室一下子就安静下来了,朋友们似乎紧张又疑惑地望向我,老师则是一脸期待,好像还有一点安慰。我可是看不下去了,我可不能接受在学校哭的尴尬!
“老师……我……我渴了……我出去喝点水……”我颤颤巍巍地走出教室,打开柜门,拿出水杯,要演一波真的。现在我终于能缓解一下了,说不定一会儿还能回归状态。中午时分同学们都出去玩了,空无一人的走廊足以让敏感的我缓解一下自责,尴尬,害怕的心理。殊不知,我那不听话的大脑正在疯狂地往我的眼球上灌水。我可慌了神,再这样下去的话真可就在学校哭了!我喝了一口水,好像水都是苦的。我憋得太难受了,自己是多么敏感啊!我永远不能像他们那样!永远不能!为什么我喜欢哭!为什么就我这么特殊!为什么就我那么那么敏感!!!想到这里,我再也憋不住了,用身体撑着水杯,捂着脸,哭的稀里哗啦。我知道我宣泄过无数次一样的情绪,但是我真的想改变我自己!我接受不了现在的自己!我的退渐渐没有了力气,渐渐弯曲。唉呀!哪见过一个男子汉这样的呀!我越想越严重,几乎在崩溃的边缘。眼前已经模糊不清,好像被自己毫无意义的自责包裹。
这时,教室里的人都感到非常不妙,这么久了还没回来?午休时间都快到了!于是浩浩来看看情况。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脚步声,不好!我只好被迫停止了发泄。我立马尽自己所能收起泪水,用全身的力气举起水杯,站直,用水杯挡着脸,开始喝水。浩浩在我整理好面容(似乎没什么用)后走了出来。“你倒是快点啊!喝多长时间了,排练时间快到啦!再就是说你真的那么渴吗?都要水中毒了。关键是……”声音戛然而止,这也是我最不想碰到的现象。于是我侧眼偷偷瞄了他一眼,完了完了完了,浩浩正站在我侧方看着我呢!我透过水的影子看到,我的眼圈已经比新鲜的苹果还红了,眼睛里依旧含着泪水,布满血丝。就在这难以救场的时候,那该死的水正好没了。
“咋的了啊小远呀?是哭了吗?”浩浩小心翼翼地靠近我,我背过身子,脸贴着柜门,不想被他进一步揭穿哭的秘密。谁知他直接跑回了教室,我惊慌失措,不想让更多的人看到我这样子。“远儿哭啦!!!!快去看看!!!”“啊?他咋的了?”“怪不得和那么久水,原来是背着我们哭呢!”我更慌了,甚至想逃跑,直接挖个地洞钻进去得了!在惊慌中,我的水杯打翻了,我的书包掉了,现场一片狼藉。好消息是,泪水在这惊慌中被一下子抽干了,坏消息是,他们已经出来了。那时的尴尬真是一本书都写不出来,我都怀疑为什么科学家没有研究出来传送门了。
“走。跟我来。”朱老师温柔地说。妈呀,我都这样了,朱老师还是那样!丝毫都没有责怪的意思。朱老师把“神志不清”的我带到了一个废弃的临时会议室,挨着楼梯口,什么声音都能听得到。随后就是一场“激烈”的谈心仪式。“他们欺负你了吗?”“你是有什么悲伤的心事吗?”“你是因为什么忍不住的啊?”“勇敢点孩子,别那么敏感啦。”“内心要强大,不要一直纠缠这一件事,过去就过去了。”……我这一生这尴尬都终生难忘!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的,我只记着我好像整个“会议”都只说一个字:不。班里的同学出去玩回来可懵了,老师这么久都没回来吗?最可怕的是,子博路过这里的玻璃门,正好看到了眼圈还是红的我和朱老师。这时朱老师出去给我拿纸,子博冲着我笑了笑,好像有几分嘲讽,应该是我内心太脆弱了。等等,为什么学校要装玻璃门!
后来,时间渐渐隐藏住了这件事。我也变得更强大了,三年级时,我勇敢地踏上了新的六一儿童节舞台,证明了自己不是内向,不是那么脆弱的。老师和父母都说我内心强大了,四年级,我换了新学校,新同学,新老师,连我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——我居然一下子就适应过来了!我自己都有战胜“小恶魔”的勇气和信心了。我踏上征稿活动的领奖台,站在国旗杆下,坐在舞台的钢琴上,用我自己的方式发扬光彩;那一刻我真的感到自豪。我有幸能遇见朱老师这样的好老师,有幸能成为一名阳光的少先队员,我为我自己成功战胜了自己感到无比自豪!
也许,我那时一时的敏感,都是对自己无能的愤怒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