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不留神,就年过花甲了。不留神的人很多,岁数稍小的立琨也年过半百了。那群曾经风华正茂的老友,如今都已如滑过正午的太阳,日渐西沉。
养老,已经成为老友们普遍关注的话题。老修说,到乡下弄个院子,让朋友们都住进来。我觉得,老修的想法可以叫做“私人订制养老院”。建波说,老了的时候,开一个饭店,没有厨师,朋友们谁来了就自己做饭。立琨说,把养老院的牌子都改成疗养院,做一个疗养院的连琐品牌,从南方到北疆,联合几百家养老院,统一换牌,都变成疗养院。让老人们觉得自己是去享受高质量的疗养生活,而不再有被子女抛弃的感受。
哈尔滨市道外区一家社区养老照护中心的韩先生,总是笑容满面,他好像天生就是做养老机构的材料。有一天,我见他从外面喊进来一个拄拐的老人,让老人进屋喝粥。他帮老人洗澡,然后从自己的衣柜里挑了一条裤子,帮老人穿上。那一幕,真让人感动。韩先生说,他希望能够找到一百位90岁的老人,自己合作的医疗团队和志愿者团队会尽全力照顾老人们,希望10年后,能够为这些老人,办一场百位百岁老人生日宴。
前几天,韩先生在社区里找到了两位90岁老人。在照护中心举办了一场演出,安排两位老人坐在前排正中间的位置,送上社区志愿者们自制的月饼,陪两位老人过中秋。
我的前一篇专栏文章的标题是《我希望养老院是这样的》,写了很多我对养老院的期望。有一位老哥,发语音对我说,你写得好,写出了所有老年人的心声。
对养老话题的关注,证明我们在变老。一不留神,当初那群追问生命意义的年轻人,已经变成了思考养老话题的中老年人,我也已经成为白胡子大爷。如何养老已经成为五六十岁的人的共同话题,也有一些人已经投身于养老事业。韩先生今年56岁,曾是某部门的领导,三年前,他主动退居二线,负责道外一家养老照护中心的工作。几次接触之后,我承诺与他合作,参与他们的工作,力争创造出全新的居家养老模式,并复制到更多的社区,造福社区里的老人们。
我们希望这个新的模式,能够让社区老人的晚年更有活力。活力这东西,以我与癌症共处四年的经验,如果有足够的心气儿,突破身体的限制和疾病的障碍是可以做到的。由此,我们提出的理念是,哪怕生命只剩下三天,这三天也应该是生活着的,而不是仅以喘气的方式度过。我们的全部努力就是以各种方式激活老人们的活力,丰富老人们的生活。
在癌症康复阶段,我曾问过自己,为什么要千辛万苦地从死神手里活下来,为什么要死皮赖脸地承受痛苦活下去。如果接下来的时光就是喘气活着,那我何必要承受这些折磨呢?那个时候,我告诉自己,活下来就要完成一些事情,让生命更有价值。关于晚年生活,我相信大多数人的感受是相近的,社区的老人们也一样,不会甘心只过喘气活着的日子。
每个人都有很多美好的愿望,愿望不灭,人活着就有奔头儿,就能够保留住生命的活力。那天讨论到最后,确定了这个项目的使命:趁着老人们还有能力生活,我们要全力以赴地丰富老人们的生活。让他们做自己喜欢的事情,过自己喜欢的日子,老了也要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。